整理|参加君  来源|参加学院（ID：sgjjcjxy）

参加君说

今年6月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以下简称《总体方案》），海南再次受到关注。7月31日，参加学院自学社走进海南，是2020年7月1月海南离岛免税新政正式实施之后首批踏上这块改革热土的企业家群体之一。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迟福林应邀为同学们分享了海南改革开放的历史以及自由贸易港政策与投资发展机遇。

海南发展是我国40年改革开放的一个重要历史见证，“因改革开放而生，因改革开放而兴”。作为海南改革开放的参与者和见证者，迟福林扎根海南30多年，主持过多个改革热点课题的研究，被称为“改革智囊”。迟福林强调，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对标的是世界最高开放水平形态，这是海南制度和政策设计的核心。

基于迟福林院长的分享，我们用问答的形式做了节选整理，希望有助于更好地理解这片改革热土的发展前景。

分享 | 迟福林，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

整理 | 参加君

Q1.为什么选择在海南建设自由贸易港？

迟福林：首先，海南具有独特的地缘优势，它是我国面向泛南海经济合作圈的一个独立通道。泛南海经济合作圈一共有16个国家，7个地区，海南处于这个圈的中心位置。众所周知，地缘因素决定了一个地区在世界经济贸易格局中的地位。纵观中国香港、新加坡、迪拜、鹿特丹港等世界上比较成功的四种自由贸易港形式，每一个都占据了重要的地理位置。

第二，资源优势明显。海南是我国陆地最小的省份，但它是海洋最大省份，拥有3.5万平方公里土地，其中三分之二是平原，沿海三分之二是沙滩，可利用率很高。作为对比，台湾面积为3.6万平方公里，三分之二是丘陵，沿海三分之二是礁石。但是2019年，海南每平方公里土地的净利润值是广东的25%，是香港的0.66%，是新加坡的0.42%。如果到2025年海南初步形成自由贸易港的政策和制度体系，每平方公里土地的净利润值提升至广东的50%，估计将带动上万亿元的资金投入。 

第三，拥有良好的生态环境。海南不仅没有雾霾，而且空气中的负氧离子含量很高。海口、三亚空气中负氧离子含量2500个/cm³以上，五指山更是高达6000个/cm³以上，空气质量非常好。

海南的这些优势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

Q2.未来五到十年，海南自贸港的设立对东南亚国家乃至泛南海经济合作圈将产生怎样的影响？

迟福林：第一，以构建数字经济网络为重点，打造数字经济制高点，提升对东南亚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影响力。如果海南将成为泛南海的合作区，我们可以充分利用数字经济优势，加快数字经济开放进程，将海南发展成为面向东南亚的数字经济金融中心。   

第二，以邮轮旅游为重点推进海南与东南亚共建泛南海旅游经济合作圈，以形成对东南亚旅游市场的辐射力、影响力。

第三，促进海南与东南亚地区间热带农业项下的自由贸易。建立以热带农业为中心的保鲜、储藏、加工、制造、运输基地，把海南打造成全球热带农业中心。并且，由此形成对东南亚市场的影响力。

第四，以洋浦港为依托，以油气为重点打造海上运输、储藏、加工、交易中心。

第五，充分发挥博鳌亚洲论坛的带动力、影响力，打造区域性人文交流、医疗健康、教育的重要平台。

Q3.海南要实现高水平开放，具体的实施步骤是什么？

迟福林：要把海南自贸港打造成重要开放门户，很重要的一点是要实现高水平开放。《总体方案》对海南自贸港发展的分步骤、分阶段非常明确，提出分三步走的发展目标：

第一步：到2025年，初步建立以贸易自由便利和投资自由便利和投资自由为重点的自由贸易港政策制度体系，营商环境总体达到国内一流水平，市场主体大幅增长，产业竞争力显著提升，风险防控有力有效。

实行“一线”完全放开。在海南自由贸易港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关境外其他国家和地区之间设立“一线”。“一线”进(出)境环节强化安全准入(出)监管，加强口岸公共卫生安全、国门生物安全、食品安全、产品质量安全管控。

“二线”有效管住。在海南自由贸易港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关境内的其他地区(以下简称内地)之间设立“二线”。货物从海南自由贸易港进入内地，原则上按进口规定办理相关手续，照章征收关税和进口环节税。

第二步：到2035年，进一步优化完善开放政策和相关制度安排。自由贸易港制度体系和运作模式更加成熟，以自由、公平、法治、高水平过程监管为特征的贸易投资规则基本构建，实现贸易自由便利、投资自由便利、跨境资金流动自由便利、人员进出自由便利、运输来往自由便利和数据安全有序流动。营商环境更加优化，法律法规体系更加健全，风险防控体系更加严密，现代社会治理格局基本形成，成为我国开放型经济新高地。

第三步，到本世纪中叶，全面建成具有较强国际影响力的高水平自由贸易港。

Q4.企业能从海南自贸港总体方案中享受到哪些政策红利？

迟福林：《总体方案》中有两项政策对企业特别重要。

一是对注册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并实质性运营的鼓励类产业企业，减按15%征收企业所得税；二是鼓励类产业企业生产的不含进口料件或者含进口料件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加工增值超过30%（含）的货物，经“二线”进入内地免征进口关税，照章征收进口环节增值税、消费税。这意味着产品价格竞争力的提高，将极大促进海南岛加工制造企业发展。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的低税率是针对鼓励类产业的过渡阶段的政策，不能把它当成一个长期政策，到2025年以后，应当是所有企业都可以享受的普惠性政策。

Q5.海南发展重在政策和制度创新，要从哪些方面实现突破？

迟福林：开放为先、制度创新为核心始终是海南发展的一条主线，而制度创新并非易事。下一步，制度创新需要着力实现的重大任务是：

（1）行政体制要创新。建设高水平高质量的自贸港，一靠国家支持，二靠深化改革。在现有体制下，经济活动的效率比较低下，所以行政体制创新迫在眉睫。建议尽快建立海南自由贸易港经济委员会，经济委员会设立若干个市场化运作的法定机构，加快市场化进程，确保工作专业高效。

（2）司法体系要创新。以新加坡为例，新加坡建设自贸港过程中，出现的所有民商纠纷大都是通过国际仲裁机构来解决，而不是去法院打官司，因为那样耗费的时间、精力成本太高。所以，能不能尽快建立一个具有权威性、国际化的仲裁机构对自贸港来说至关重要。

（3）立法制度要创新。《总体方案》中提出，要制定实施海南自由贸易港法，以法律形式明确自由贸易港各项制度安排，为自由贸易港建设提供原则性、基础性的法治保障。

对海南来说，当前最紧急的就是优化营商环境。《总体方案》要求到2025年海南营商环境总体达到国内一流水平；到2035年达到国际一流水平。目前，距离这个目标的差距还相当大。

Q6.海南在医疗健康和教育方面如何破局？

迟福林：目前，医疗健康和教育是海南的两个短块，又是两张“王牌”，未来有可能成为海南的两大突出优势。

随着海南在互联网医疗、远程医疗等政策制度的放开，在医疗设备和药品使用上与发达国家接轨，到2025年，海南或许能够明显提高医疗水平。

教育方面，当前海南正在实行更加开放的人才政策，海南已经把教育当做头等大事，目前在海口已经建成了一批教学水平一流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与此同时，加大力度引进国内外教育机构来海南办学。

Q7.海南如何利用自身优势，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全球免税中心？

迟福林：对于海南来说，发展免税经济就要利用好国内国际两个大市场，要发挥背靠14亿人的国内大市场的突出优势，充分利用国家的政策和制度，把国内市场先做起来，让海南自贸港逐步成为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的重要连接点，不断吸引更多外资进来，这一点非常重要。

同时，还要处理好“一线”和“二线”的关系。海南有“三少”：企业数量少、资金流量少、人才流动性少。所以放开搞活是基本需求，只有把“一线”适当放开，才能增加对企业的吸引力。

对部分进口商品免征进口关税、进口环节增值税和消费税，会增加对消费者的吸引力，但要避免市场利用零关税进行炒作。

我认为，要坚持“一线”放开，“二线”管住，要做好这件事情，最关键的是要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尊重市场规律。

Q8.房地产是目前大家最关心的话题之一，您如何看待海南房地产市场？

迟福林：海南房地产的发展前景值得期待。

首先，从人口看，2019年海南省常住人口为944.72万人，预计到2035年海南省人口将达到1500万-1800万人左右，人口增长将拉动房地产市场需求。

第二，随着国家同城化战略的不断推进，今后农村建设用地和城市建设用地将逐步统一，海南市场的土地的供给就不再局限于三亚、海口这些城市，如果全岛建设用地能统一起来，将会满足更多的住房刚需。

我认为，严控房地产市场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短期办法，长期来看，更有效的方法是制定严格的规则标准，推动房地产市场有序开发。

我想，未来三到五年，政府应该对房地产市场定规则，谁有条件谁来做，实行充分竞争，同时更重要的是保证本地中低收入群体买得起房、住得起房。在政府有效调控的前提下，在加大土地供给的基础上，推动海南房地产市场有序放开。

Q9.结合您30多年的经验，您认为海南自贸港发展的最关键要把握住哪几点？

迟福林：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已经32年。我认为，海南自由贸易港要真正成为“重要开放门户”，要把握以下四个方向。

第一，发展岛屿经济必须要扩大开放才有未来。以房地产市场为例，我们要一分为二地看待房地产市场，因为只要开放，就有更多的人才、企业和资金过来，就会对各类房地产产生需求。这需要政府一方面加大土地供给，一方面进行有效调控。我认为，海南要始终坚持大改革、大开放的发展方向，自贸港建设要对标世界最高开放水平形态，这是海南整个制度和政策设计的核心。

第二，重视产业基础。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当时没有什么产业可以投资，我们鼓励大家买股票来支持公司和产业发展，海南航空公司就此起步发展。现在海南要研究探索数字经济，建立面向区域性的数字经济金融中心，海南的服务业开放度也将是全国最高的，未来借助重要的基础设施投资，还会陆续推出很多新项目，这些都需要打下坚实的产业基础。

第三，制度集成创新特别重要。任何一个好的政策，如果没有制度安排，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第四，把短期目标和中长期目标相结合。从中长期目标着眼实现短期目标，才能实现健康有序的发展，才能避免短期炒作，才能不重复过去的错误。

海南经济基础比较薄弱，如果单从5300亿的GDP看，对全国来说不算什么，但海南最大的优势在于它是国家战略布局中的一颗重要的棋子，是我国未来经济政治格局以及人文交流的重点区域之一。我们要以服务国家重大战略为目标，把认识与行动统一到服务国家重大战略上来。

Q10.未来海南在中国发展中的产业定位是什么？

迟福林：我把未来海南发展概括为以现代服务业为主导的产业集群发展新高地。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30周年大会上强调，海南发展不能以转口贸易和加工制造为重点，而要以发展旅游业、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为主导，打造开放层次更高、营商环境更优、辐射作用更强的开放新高地。

未来服务贸易将成为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进程中的重大任务。2019年服务贸易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过了50%。目前，我国服务贸易占对外贸易比重为14.6%，全球平均水平是23.9%，所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随着我国消费结构和产业结构的改变，数字经济已经成为服务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发力点。在此过程中，海南也将发挥重要作用，伴随自贸港建设逐步推进，未来海南有希望放开数字经济金融市场，建立面向以东南亚为重点的区域数字经济中心。海南要充分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和资金的便利性，结合《总体方案》中实行的两个15%税收政策，着力构建现代服务业，实现产业集聚发展。

编者按：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参加学院（ID：sgjjcjxy）